海南高速路的收费模式创新：能否兼顾效率与公平？
kathlin
（△2024年12月5日笔者在海口绕城高速公路上拍到的，船被驮上路）
※※※三十年前的一次重要创新※※※
1993年12月，海南省人民政府出台《海南经济特区机动车辆燃油附加费征收管理办法》，将养路费、过路费、过桥费、运输管理费“四费合一”，征收燃油附加费，并于1994年1月1日起实施。其主要方式就是在汽油销售环节加收费，而柴油车辆则另行收取。
2008年我国出台新规统一取消公路养路费、公路运输管理费、航道养护费、公路客货运附加费、水路运输管理费和水运客货运附加费等六项收费。海南也做出了调整，自2008年12月20日起，针对汽油车，将过路费和过桥费作为通行附加费在燃油销售环节征收，现行的附加费为1.05元/升。而柴油车仍然另行处理，按照质量和时间计算，现行标准是：每月每吨220元、每日每吨11元、每小时每吨0.5元，由车主另行缴纳。
简单说，就是：海南高速路上没有收费站，在高速路上开车可以“一脚油门踩到底”。
自建省以来，海南全岛建设了以下国家高速：海南环岛高速、海口到乐东高速公路、海口-文昌-琼海高速公路、万宁到儋州洋浦高速公路等，还建设了省级高速：文昌到临高高速公路、五指山-保亭-海棠湾高速公路等等，海南岛的公路交通状况一直在持续改善。这里面就有着“通行附加费”的功劳。（下图仅为示意）
※※※效率与公平的矛盾※※※
海南高速公路的这种收费模式在以前有其先进性。
1.不需要建设收费站，建设成本降低。
2.缴费手续简化，不需收费站人员参与收费，收费成本降低。
3.取消收费站点、提高了高速公路通行效率，也因此不会产生“乱设卡、乱收费、乱罚款”等现象。
4.收费效果很好，在改革之前的1993年，海南公路养路费、过路过桥费、公路运输管理费等合计征收规模为2.35亿元。1994年改革后，全年征收燃油附加费3.241亿元，比上年增长38%；2004年全年征收6.751亿元，从1994年至2004年，燃油附加费年均增长7.6%。以下为2010年至今的历年海南省高等级公路车辆通行附加费收入图表，可见其收入规模逐年上升，2010年收入突破10亿元、2016年收入突破20亿元，预计有望在2026年突破30亿元。
（△以上数据由笔者购买自某数据库）
但，同时也存在一些弊端：
1.公平性问题：将高速公路通行费简单地并人燃油成本中，对那些不经常使用高速公路的机动车有失公平；这种“有失公平”的收费方式普遍式地提高了海南物价。
2.海南省内燃油价格相对外省较高，导致燃油走私现象较为严重。
3.由于缺乏清晰的分段或者里程收费，所以高速公路建设没有了民间资金进入，其投资建设完全依靠政府负担，财政压力加大。
4.随着新能源车越来越多，从燃油中收取费用的方式明显落后了。
※※※里程费改革创新※※※
2023年4月，有网友在人民网“领导留言板”上留言：海南实行在汽油原价的基础上征收“机动车辆通行附加赛”，结合实际情况，海南的电动汽车日益增加目高速上大多数为电动汽车，而“机动车辆通行附加费”只由燃油车负担是非常不公平的。海南的油价一直是全国最高，而随着油价的不断上涨，燃油车车主的成本越来越高，可以说是替电动车车主负担了公路养路费、过桥费、过路费和公路运输管理费。是否会根据现状及实际情况修改于2011年实施的机动车辆通行附加条例？
针对群众的建议，海南省交通规费征稽局进行了回复：
官方表示，近几年，随着电动汽车的推广与普及，电动汽车的数量日益增多，现有的机动车辆通行附加费征收模式也凸显不足，为了配合海南自由贸易区（港）的建设，目前海南省正在加快推进依托先进技术，按照实际行驶里程按道路等级、车辆类型、排放类型等不同费率精准计量支付道路使用费用的里程费改革创新工作，里程费征收方式通过信息技术实现对用路者负担的精确计量，从而实现“谁使用、谁受益、谁负担”和“不使用、不付费”的公平性。
——这个官方的回复，也重点说了要实现“谁使用、谁受益、谁负担”和“不使用、不付费”的公平性，其方法就是里程费改革创新，通过更新的技术实现更加公平的收费模式。
※※※北斗自由流※※※
据公开数据，截至2024年年底，海南省新能源汽车保有量已达到40.93万辆，占比高达19.25%！如此大量的新能源车的通行附加费收取一事，是个“大问题”，亟需解决！
在十多年前可能难以解决，但如今有了北斗系统。
北斗卫星导航系统（简称“北斗系统”）作为我国自主建设、独立运行的卫星导航系统，是为全球用户提供全天候、全天时、高精度定位、导航及授时服务的重要国家空间基础设施。众所周知，北斗系统就是国之重器。
由于北斗系统的开放性，其在日常生活、交通、防灾减灾、电力工程、林业、渔业、公安等等方面应用场景十分丰富，形成了庞大的北斗系统产业链，众多的科研机构和企业参与其中。据统计数据，2017年北斗产业总体产值超过了2500亿元，而2024年则已达到5758亿元！这种高速发展的势头还在继续！
因为如此强大的北斗系统，就有了里程费改革创新的方案：基于“北斗定位+4G/5G+ETC”自由流收费技术的一套里程费收费体系。
笔者在山西交控集团的工程师郭小华的论文里找到了以下架构图，条理很清晰：
简单说，这种收费模式依托北斗系统对车辆进行精准定位，结合高精度技术绘制车辆在高速公路上的行驶轨迹。通过轨迹计算，系统能够准确得出高速公路里程费率，并实现移动互联网费用收取。
其实国内其他地方也很希望借助这种方式，逐步取消收费站，实现更加便捷的高速通行。所以，在被简称为“北斗自由流”的里程费收费体系方面，全国有大量的科技与政策研究。
而显得最为迫切、也最有可能尽快应用的，就是海南省。海南很早就在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当然也有不少企业想在其中发力、想为官方提供技术服务。
（△2025年4月4日，笔者在文昌现代城看到了这样的牌子：海南省公路里程收费改革创新项目指挥部。）
从目前所取得的进展来看，还是背景强大的“交信北斗”做得扎实。
海南自2021年1月起启动全国首个省级“北斗自由流”试点以来，取得了重大突破。据交信北斗（海南）科技有限公司王少章介绍说：截至2025年4月，海南北斗自由流平台已累计接收处理定位数据超过2195亿条，支撑车辆行驶总里程突破94亿公里，并实现模拟计费金额累计达21.8亿元（其中高速公路部分为6.3亿元）；系统日均交易处理量达到1.2亿次（以2025年3月数据为准），展现出平台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与运营效率。
上述这些数据来自于已安装北斗车载终端的68.7万台车辆，覆盖海南全省登记车辆的31.5%。其中包含强制安装车辆：12吨以上货运车（100%）、网约车（92%）、出租车（89%）、自愿安装的私家车占比提升至24%（较2023年增长17%）。（注：交通部自2013年起逐步要求各省份的营运车辆应安装北斗兼容车载终端）
据交信北斗的公开信息，海南北斗自由流经历了三个阶段：
1.试点验证期（2021-2022）：在海口、三亚等6个城市主干道布设北斗基站群。
2.全省覆盖期（2023）：完成环岛高速、国省干线共3,200公里路网的全域基站部署
3.智慧升级期（2024至今）：叠加AI算法优化收费精度至99.7%
该项目累计投入约18.6亿元（含设备采购、基站建设、数据平台开发），其中：
1.中央财政补贴占35%（6.5亿元）
2.海南省财政专项拨款占50%（9.3亿元）
3.社会资本参与占15%（2.8亿元）
※※※优势与问题※※※
北斗自由流的里程收费技术方案优势非常明显，不仅可以提升高速公路路网通行效率，降低高速公路出行成本，促进物流业降本增效，满足高速公路里程费改革的首要目标，此外，可实现全域、全量、全天候交通数据资源的整合，应用到交通投资决策、路网流量调节、管养维护、运行监测、安全应急、出行服务等具体管理服务实践和决策支持上，相关的应用方式、管理手段和经验对未来优化车路协同、智能驾驶的路上运行管控具有重要意义。
但实施当中也会有一定的问题：
1.私家车行车隐私问题。私家车行车路线、停留时间等方面属于个人隐私，私家车对于安装北斗终端可能会有抵触。
2.车端装载北斗终端设备是自由流收费的必要条件，但目前设备购置及安装成本相对较高，加之每年的流量费用，这可能会影响私家车的安装。
3.如果外省不启动北斗自由流，而只是海南岛上使用，那么从岛外进来的车辆计费问题就需要单独处理，会增加一定难度。
4.收费确认与争议问题，笔者估计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就还需要借助一部分摄像头来实现。
当然为了“效率与公平”，这些问题应该都可以解决，拭目以待哈！
作者：老痛（黄循鑫）
2025.6.4 于 海口·紫贝山房